咚...咚...咚咚...
沉闷的敲击声砸进了复涅的梦境。
“?”
他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,睡意就像粘稠的糖浆般拉扯着他的意识。
“你听到了吗”他下意识伸手去拍月荧辉,却只抓到一把尚有余温的被褥,床单上凹陷的轮廓还残留着她的形状。
复涅瞬间清醒,马上看向房门,果不其然,门前的机关已经被暴力破解。
被打开的木门敞着一道缝隙,走廊昏黄的灯光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影,那诡异的声响正从门缝传来——像是菜刀反复劈砍木桩的闷响。
复涅的背渗出一层冷汗,能够悄无声息的破除机关进来,并且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带走月荧辉,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。
复涅无声地滑下床,从靴筒抽出一把痒痒挠,门轴发出细微的呻吟,他一个侧滚翻进走廊——空无一人。
如果从其他角度就能看到这样奇怪的一幕,一个穿着迷彩登山装的男人做着标准的战术姿态,手中却一本正经的拿着一把痒痒挠。
不过复涅似乎并没有发现,他将目光投向一楼,他缓缓向下,眼皮却不自觉的打结,糖浆从额头流了下来。
是的,糖浆,原来不知何时,他的头发已经变成了奇怪的红色,正在漫漫融化,同时流出粘稠的液体,复涅的反映依旧很正常,甚至甩了一下手。
他一脚踩在老旧的木楼梯上,复涅脚下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吱呀声,哭声抑扬顿挫,在腔调变化中楼梯突然变成滑梯,复涅摔倒后滑了下去。
揉揉屁股站起来后复涅看向一楼,大厅空无一人,哪怕是柜台后也空荡荡的,只有一盏油灯投下摇曳的光影。
来到柜台前,他突然听到了奇怪的滴声,循声看去,墙皮像胖子的肚皮一样扯开一层层的肥肉,露出隐藏在其后的电梯。
面对这堪称恐怖的一幕复涅的反应却很平静,他没有迟疑,点击按钮,进入了电梯中,狭小的空间里沉闷的声音鼓动着复涅的耳膜,几个糖果小人从他的耳道里跳了出来,一边跳一边喊“扰民啊,有没有人管管”
几乎是眨眼间,电梯门重新打开,眼前出现一个昏暗的通道,微弱的绿光打在黄色的地毯上。
复涅深吸一口气,然后缓缓进入通道中,咚咚的声音与墙壁产生了共振,发出轻微的晃动,复涅继续向前,随着他的深入,那劈砍声越来越近,夹杂着液体飞溅的黏腻声响。
终于,复涅来到了通道的终点,那是一间地下室,他探头看去。
一个金发男人背对着他,正挥舞柴刀疯狂劈砍着什么,墙壁上溅满猩红的斑点,在由巧克力做成的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复涅屏住呼吸,缓缓靠近,痒痒挠精准地挠向男人后背。
“啊~”男人发出舒爽的呻吟,动作一顿。
复涅趁机闪到实验台前——
一具巨型饼干人正躺在台上,四肢被整齐切断,“伤口“处流出鲜红的...糖浆?复涅蘸了一点尝了尝,甜腻的草莓味在舌尖炸开。
“好吃...太好吃了...“复涅的瞳孔突然之间完全涣散,他从地上捡起柴刀,用力挥砍向饼干人,鲜红的糖浆飞溅在墙壁上,有一些则飞到了复涅的嘴中,甜腻的味道让他更加疯狂。
一刀,两刀,三刀……饼干人被砍的面目全非,直到最后一刀劈开了饼干人的面部,脆壳碎裂的瞬间,一张熟悉的脸庞浮现——竟是他自己!
“感谢你的辛勤劳动“金发男人缓缓爬了起来,他做出夸张的鞠躬,随后用甜腻的双手按住了复涅的身体,清醒过来的复涅突然有了一种剧烈的呕吐感。
他想反抗,却发现四肢如灌铅般沉重,只能看着自己被金发男人抬上了实验台,在实验台上,通过墙角的镜面,复涅看到一个巨大的饼干人正被按在实验台上,金发男人手中的柴刀缓缓抬起,随后用力劈下——
“不!!“
复涅猛地惊醒,眼前还是熟悉的房间。
复涅赶紧用手摸了摸眼角,确定没有粘稠的糖浆后松了一口气。
看来刚才是在做梦,这梦实在太过离奇,自己最后是变成了饼干人?可能是外墙的涂鸦给自己的映像太深了吧。
复涅甩了甩头,平静下来后看向身旁,此时晨光正透过玻璃照亮了室内,月荧辉正酣睡在侧,嘴角淌着晶莹的涎水,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,阳光为她镀上金边,宛如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少女。
复涅心中有什么似乎被触动了,他缓缓俯下身,手指按在她的肩膀上指尖传来肌肤的温热触感。
“醒醒,该出发了”
月荧辉揉着眼睛醒来,看向复涅,凌乱的头发下露出甜美的笑容“好啊,我们出发吧”
月荧辉看向复涅“我们要去哪里啊?”复涅笑了笑“当然是……是?”
复涅突然之间有些疑惑,自己为什么来这里?似乎是为了找到什么?
这时月荧辉突然出声,她用宠溺的笑容看着复涅“傻瓜,你忘了啊,我们要回家了,旅行结束啦!”
复涅恍惚的点点头“是吗?应该是吧”
——————
返程航班上,月荧辉无聊把玩着饼干小人,时不时看向窗外,复涅却莫名心悸。
“¿Hola?“空姐轻拍他肩膀,复涅回以微笑“怎么了?”
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?“
“我忘了什么?”
还未等复涅继续询问,月荧辉突然也拍了拍他的肩膀,复涅转过身去,她的嘴中正嚼着饼干小人的头颅,口中爆出鲜红色的汁水,她用含糊不清的话问道
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?“
复涅身体止不住的颤抖,他想站起来,前排乘客突然机械地转头,脖颈发出饼干碎裂的脆响。
然后整个机舱的人都在扭曲着站起,糖浆从他们体内涌出,他们的嘴中同时喊道:
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?“
巨大的声音似乎要掀翻机舱盖,复涅的耳道中流出鲜红的糖浆,他只能用手捂住,眼皮被突如其来的糖浆粘在一起,他崩溃的大喊:
“我没有!!“
声音突然停止,一切又重新安静下来,但复涅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,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般轰鸣。
他缓缓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竟站在二楼的楼梯转角,下方,昏黄的灯光如一滩浊水,漫过一楼斑驳的地板,那抹淡红的痕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,却在复涅的眼中格外刺眼。
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刺痛让复涅确定自己应该不在梦中了,稍微平静下来后,拔出腰间的匕首,刀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。
复涅缓缓向下,一步,两步。老旧的木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。
来到一楼后,他发现大厅中依旧空无一人,昏黄的灯光打在复涅的身上。
与梦中的那一幕高度重合,让复涅的神经重新紧绷起来,缓缓来到了柜台前,幸运的是墙皮没有蠕动,也没有响起电梯开门声。
他咽了口唾沫,单手撑住柜台翻了过去,柜台后的铁门把手冰凉,轻轻一扭就开了——出乎意料地没有上锁。
门后是条向下的通道,昏暗幽深,复涅皱了皱眉,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。
是该回去,还是继续?他站在门口犹豫,那些梦境中的恐怖画面又浮现在眼前,特别是那句“你是不是忘了什么“,他从不梦游,却莫名其妙走到了这里。
真的只是做梦这么简单吗?且不提梦中真实的感受,和多次出现饼干人,光是自己在无意识中移动了位置,这就绝对不是单纯的梦那么简单,现在回去保不齐还会继续做梦,这次是到楼梯口,下次可能就是摔下去了。
想通这点后复涅没有犹豫,向下走去。
,复涅慢慢走了下去。